[三日鶴] Catch Me if You Can
聲色迷醉的光線打在以黑色為基調的裝潢上,吧台像是鋼琴鏡面般打磨得光亮無比,在這個不算太熱鬧也不算太冷清的夜晚,舞池內仍然擠滿了為數眾多的舞者,搖擺著身軀的影子中、有多少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則是不得而知;但踏足這種地方,若說自己不是為了一夜激情而來,那又太矯情了。
「那傢伙,在看你哦?」
不鹹不淡的丟出一句,粉色頭髮的男子搖了搖手上的馬丁尼,像是事不關己地將眼神溜向身旁的白髮男子。被搭話的男子順著對方那藍綠異色的視線掃了一下,輕笑了一聲,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啊啊。」
他對這種黏膩的視線很習慣了,只是不能來個格調高一點的嗎?否則這個夜晚也太無趣了。
白髮男子叫做鶴丸國永,至於他身旁那位粉色長髮的則是宗三左文字。
鶴丸國永不動聲色的喝完飲料,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拍拍宗三的肩膀低聲說:「來了就幫我擋掉。」
宗三低低的嗯了一聲,沒有看向鶴丸離開的方向,只是自顧自地喝著手上的苦酒,沒過兩下子,方才丁著鶴丸的人果然就湊了過來,宗三眼睛一垂,做出愛理不理的樣子,心裡卻想著-他只是想要來喝酒而已,不知道額外的工作量能不能上報加班費?
離開吧台的鶴丸巧妙的與來往人潮錯身而過,在人流的掩護下走到了位於一樓較低處的舞池旁,找了個節拍空隙就鑽了進去,隨著轉為快節奏的舞曲擺動著身軀。鶴丸纖瘦的身軀很容易就融入了周遭的人海之中,變色的燈光打在鶴丸的白髮上,猶如一張純淨的畫布,恣意由創作者揮灑染上色彩。鶴丸隨著舞池內的人流晃動著,正在重低音的催化下有些沉醉的時候,他的腰上搭上了一雙手。鶴丸自然不會沒有感覺到,只是手的主人沒有進一步動作,鶴丸也就繼續跳他的舞;直到鶴丸感受到對方和自己貼近了一些,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但並沒有感受到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什麼改變;如此想著的鶴丸起了個壞念頭,他將身體微微下壓,不著痕跡的用臀部頂過對方靠近自己的下半身,隨即又恢復到原本的高度,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而已;但對方若再沒有動作,鶴丸就要拍開他的手去找下一個人了。如此想著的鶴丸伸出手指,撩過了散落的髮絲,若隱若現的露出了後頸,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暗示性,但目的又如此曖昧不清,就在鶴丸打算用眼角餘光瞥一下對方的長相時,放在鶴丸腰上的手稍地用力,鶴丸便在對方的動作下轉了半圈,變成與對方面對面的狀態。
然後鶴丸覺得他好像撞進了一汪海洋,順著轉身的力道,鶴丸將原本高舉的手放到了對方的肩上,在他和自己之間巧妙的隔出一段距離,然後開始端詳對方的臉。
很好看的臉,看起來也斯文,是鶴丸喜歡的型;不太張狂、但有特色,也不過於女氣,鶴丸挑了挑眉,或許今天晚上就是這個人了。
對方的手在面對面之後更肆無忌憚地掐了下鶴丸的腰,鶴丸勾了勾嘴角,用空著的手指捲了捲對方左側較長的前髮,然後附在對方耳邊低聲吐息:「不做嗎…?」
事後的發展就如同各種夜店情節般,深色頭髮的男子笑了,環著鶴丸的腰退出了舞池,鶴丸經過吧台時又順便取走了一杯威士忌,就這樣讓對方帶著上了二樓,繞過了陽台進到後方的房間區,找了一間空房間便閃了進去。關門、接吻、脫衣服、然後上床,一切行為都像熟知彼此喜好的戀人那樣流暢;鶴丸的手指滑過對方赤裸的上身,又將威士忌一飲而盡才將酒杯放在床頭櫃上,隨後鶴丸脫去自己的上衣,跪在男子的上方,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人:「我喜歡在上面。」
「哈哈哈,甚好甚好。」彷彿真的不在意,被鶴丸壓在床上的男子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一手則不安分的開始解起了鶴丸的低腰褲;鶴丸也沒閒著,從口袋後頭拿出幾個保險套丟在床上,然後俯下身和男人交換了一個吻。
「一夜情就不必自報家門了吧?…好啦,你要給我怎樣的驚喜呢,這位先生…?」
──
隔天鶴丸起床的時候,男人已經離開了,就如同他所預料的,完全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連用過的保險套都帶走了,不得不說真是個謹慎的人啊-鶴丸一面撿起丟了滿地的衣服,一面走向浴室洗了把臉,然後打開房間的門,毫不意外的看見宗三就等在外頭。
「早啊。」「我還真意外你準時起床。」「這是基本的職業道德。」
和宗三並肩走向大門,昨晚的荒唐就像夢境一般被鶴丸完全遺忘在包廂中,已經在打掃的大廳內只有三三兩兩的清潔人員,這裡平日白天是正常的用餐酒吧,然而每到晚上,就會化為昨晚那樣誘惑人的潘朵拉之盒。
而且是性別限定的潘朵拉之盒。
搭了電梯上到高樓層的管制區,鶴丸從宗三手上拿回自己的證件,過了檢查哨後才又開口向宗三問話:「長谷部那邊怎麼樣?」
「他還能怎麼樣,難不成進包廂把你拖出來嗎?」「喔喔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原來長谷部也是…」「姑且不論他是不是,如果你剛才沒有準時出現,長谷部一定會架著步槍衝進房間把你綁出來。」
「他就是太過認真了,一點玩笑都開不起才會到現在都沒有對象…喔喔藥研早啊。」「兩位長官早安。」
踏進起居室的鶴丸和宗三總算是收了聲,有些話題還是不太適合在未成年人面前討論,雖然他們都覺得這時代的未成年人實在是堪稱經驗豐富,但若是讓駐守原國的一期一振知道他們在弟弟面前講這些不三不四的成人笑話,大概飛機還沒回到國家領空就被自家軍機擊落,然後一期一振絕對有充分的理由說這叫做導正視聽,拯救國家幼苗。
「先這樣吧,我去沖個澡,宗三你叫個早餐吧,給我十分鐘。」
踏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鶴丸一反剛才鬆散的態度,進到淋浴間便快速地開始整理儀容,等到宗三將飯店送來的早餐依序放上餐桌的時候,鶴丸已經穿起了整齊的制服再度走出房間;白色的襯衫服貼的包住了鶴丸的鎖骨和脖子部位,黑色領帶則打了個溫莎結,安穩地落在衣襟的正中央,外頭套上的軍服外套則燙得一絲不苟,無論是肩線和衣襬都沒有一絲皺褶,用金線交錯繡成的襟章優雅地朝上方展現出了十瓣金葉,肩章則是一字排開,蜇伏在鶴丸的肩上。
「請轉過來。」藥研拿起了一旁盤子上排列整齊的勳章,替鶴丸從左至右依序別上,除了右胸上有一朵原本就繡在衣服上的花紋外,藥研又替鶴丸別上了四枚勳章,別好之後,藥研捧著盤子退到一旁,鶴丸就著牆邊的大鏡子檢查了一下衣著,之後才拍拍藥研的肩膀:「非常好,辛苦你啦,來吃飯吧。」
三人分別在餐桌的三角落坐,鶴丸在前襟別上了餐巾以免弄髒純白的軍服,一面又向宗三開口:「行程沒有任何變動吧?」
「沒有,長谷部帶著另外一批人正在朝這裡移動,預計三十分鐘後會和下面的保全確認,我們還有二十分鐘可以吃,之後得先和他們會合,才一起換車到C區的會議地點。」
「這樣啊,那藥研你吃慢點,囫圇吞棗的話,小心長不高啊。」「…長官,時間不多了哦?」
「一日之計在於晨,所以早餐不能浪費了,一定要好好吃知道嗎?尤其要多吃肉。」
講著不知道是哪聽來的歪理,鶴丸俐落切著面前的臘腸,藥研有點哭笑不得的轉向宗三,但卻意外地發現宗三朝著自己默默地點頭。
「藥研你第一次跟著來大概不知道吧,不過接下的事情你最好時時刻刻擺心裡-」粉色頭髮的男子將沙拉剷了一口送進嘴哩,細嚼慢嚥後才補了一句:「因為你下一餐大概是十小時之後了,所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只有這次我完全同意鶴丸說的話。」
雖然鶴丸說慢點吃,但藥研還是戰戰兢兢的十分鐘就解決完自己的早餐,但他聽著鶴丸的話多吃了點增添飽足感的東西,之後便和鶴丸及宗三一起下樓與長谷部會合,長谷部穿的軍服款式和宗三是一樣的,這代表他們稍後並不會參與會議決策,而是屬於此次會議的隨行輔助人員。長谷部見到鶴丸的時候露出一臉感謝主的表情,然後把三人都塞進了禮車之中。
「對方代表已經到了?」「嚴格來說,一千兩百秒後會正式接觸,在這之前,鶴丸你到底…」「人生得意須盡歡,長谷部啊,至於大人的娛樂是什麼你就不要問得這麼詳細了?」
三兩句堵回長谷部的問句,老實說鶴丸昨晚真的只是去紓壓的,搭了大老遠的飛機、好不容易到了度假勝地卻是要來出公差,以鶴丸的個性當然是要在最大許可範圍內開小差;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就打算喝個爛醉,例如這次他就是看上的宗三深藏不露的酒量還有那四兩撥千金的高超伎倆,才把宗三也一起帶去了酒吧,在長官請客的前提之下,宗三當然也沒有理由拒絕,更何況雖然鶴丸說得萬無一失,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國土不好隨意拔槍,宗三也認為多個人就是多個照應。所以昨晚宗三基本上是以保險…或者是說保母的身分跟著鶴丸去了GAY BAR,總歸一句,酒很好喝,但是人真的不怎麼樣。
眼看著鶴丸一臉不想談,長谷部只能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導入了正題:「這次主要和對方談關於戰區油田的主權分配,另外輸油管的管理,沿線部落不太聽話的狀況也得取得基本處理共識。」
「這都是其次,重點是,要繼續打呢?還是要停戰呢?」
「我方當然是不希望拖下去,拖得越久,後方補給線拉長實在是於金錢和勝利都無益。」
「是嗎?但我瞧著對方似乎有打持久戰的意思呢?」
「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他們和北方小國簽了停戰協定,在停戰的期間,他們能夠保有軍隊通過沙漠邊界的權利,當然是有付錢的。」
「我看根本就是故意的,簽這種條約卻連消息都沒鎖,不知道該說我們國家的情報部太厲害、還是對方太小看我們?」
「所以,鶴丸,你打算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看著六隻眼睛都盯著自己,鶴丸將放在一邊的軍帽拿了起來,戴到頭上之後對著藥研拿出的鏡子調了調方向,之後才轉向長谷部,用獵食者看到獵物的表情笑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種東西還要我教嗎?」
禮車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停了下來,鶴丸跨出車外,讓先一步走出外頭的宗三替自己披上披風,純白色的高級布料在信風的吹拂之下漂亮的展開,衣角隨著鶴丸的步伐而優雅地翻動,活生生把談判的戰場走成了高級時裝秀的舞台。
「長谷部,你記住-」鶴丸冷淡的語氣從前方傳來,無論是宗三還是長谷部都不禁挺直了背脊,「只有勝利者,才有權利談所謂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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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共有兩個門,大約是考量到雙方進場順序也能變成嚴重外交問題,所以這次選擇場地的交涉人員做了這樣的安排,各自從各自的門走,就沒有先後的問題,鶴丸在心裡讚了聲一期的巧思,然後讓走在前方的宗三替自己打開了門。
接著鶴丸看見了對方的人,一共兩個,坐著的那個臉藏在軍帽底下看不清楚,站著的那個頂著一頭白長髮,眼睛從鶴丸進門就盯在他身上沒放鬆過。鶴丸不動聲色的和對方眼神接觸後滑開,像是頗不在意地走到自己的位子,拿下披風和軍帽後無聲地落座。
「人都到了就進入正題吧。」鶴丸首先開口,一直低著臉的男子像是聽到什麼暗號一樣抬起頭來、和鶴丸四目相交的時候,鶴丸確定他在對方的眼裡發現了一閃而過的驚訝。
不,說不定那是自己情緒的倒影。
用鶴丸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這真是嚇到我了!』
長桌的對面,鶴丸的談判對手,現在又多了一個身分。
他的一夜情對象。
「我是三日月宗近,這位是我的副官小狐丸,」三日月宗近的眼睛愉悅得瞇成一條線,「方便請問你的名字嗎?」
「…鶴丸國永。」
在幾不可查的停頓之後,鶴丸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金色的眸子閃起了饒富興味的光芒,這樣的展開-真是一點也不無聊啊!
──
「那麼,接下來請兩位往餐廳移動,我們已經備下了餐點,還請兩位盡情享用。」
果然如鶴丸所料,今天的談判足足進行了八小時,這八小時之中,不要說吃東西了,唇槍舌劍的交鋒程度連要安心喝個水都很困難。何況在硝煙瀰漫的會議室內,誰還敢提出肚子餓這件事情大概會被這兩個人聯手丟出去。鶴丸和三日月的談判攻防戰就如同前線的炮火一樣猛烈,連在旁邊準備室待命的藥研都看出一身冷汗。但總算是在太陽落山時達成了讓雙方都滿意的共識,鶴丸站起身來,讓宗三先拿著自己的披風和帽子離開,自己則在長谷部的陪同下往餐廳移動。用餐區域早已淨空,畢竟是國家規格的會議現場,即使談判人員只有兩人,也仍然是以最高的標準來應對所有活動。
「行了長谷部,你也去吃點東西吧。」「小狐啊,你可以退下了。」
不約而同偋退了彼此的隨從,小狐丸和長谷部只得依令退出餐廳。確認門關上後,鶴丸懶懶地靠向高級天鵝絨的椅背,盯著對面的人等他說點什麼話來,而三日月則是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鶴丸,眼神和昨天晚上…根本一點區別也沒有。
「這真是一個大驚喜啊。」「我拿小狐的頭髮發誓,我在今天見面之前完全不知道鶴丸你的來歷唷。」
聽到這裡的鶴丸不禁笑了出來,怎麼這人還真的以為鶴丸在意那個一夜情啊?還是現在多了個談判對手的身分反而放不開了,鶴丸在心裡暗笑,撐著臉頰好整以暇地回話:「事先知不知道有很重要嗎?現在不就都清楚了?」
「說得也是呢,那麼,我不介意我們再多聊聊…或者多瞭解彼此一些?」
從座位上離開,三日月宗近走向鶴丸,深藍色的軍服上的綬帶隨著他的動作而揚起一陣波動,三日月靠近了走到鶴丸身側,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挑入鶴丸戴著白色手套的縫隙,不安分地向上一勾,指腹在鶴丸半露出的掌心中來回打著圈,眼裡的月光則緊盯著鶴丸的眼睛,露骨地表現出對鶴丸的濃烈興趣。
鶴丸笑了,笑得發自肺腑;剛才在談判桌上淨說些「槍和人一樣都是越大越好」的傢伙,現在卻正經得跟什麼似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先上車後補票?
但鶴丸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用空著的一隻手抓住三日月的領帶,然後猛地把對方拉到自己的面前,就像昨晚他們交換那個吻一樣的距離,三日月也能感受到鶴丸游刃有餘的態度,和那藏在冷靜外表下、高漲的興奮之情。
是針對這樣的發展興奮呢,還是針對三日月宗近這個人而興奮?坦白說鶴丸搞不清楚,但無論是哪項都讓他感受到麻癢似的愉悅。
「Catch me if you can.」
鶴丸向對方下了戰書,而三日月宗近則用一個吻收下了這個宣戰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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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夜情約到新對手(這是本篇的正篇名)
2. 來抓我呀,如果你可以. (這是本篇的翻譯)
3. 約砲記得要戴套,鶴丸國永關心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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